邻居陪读的母亲，辞了副职领导工作来来陪儿子读书

一路浪荡 · 发表于 2011-5-27 14:36:53

写下这些话的时候，我不敢想象到我的孩子长大时，如果她要远行去读书，我会不会也要像我的邻居一样去做陪读的父母？
   邻居把房子租出去了，租给了一对从县里来的母子。儿子初中毕业到市里来上高中，母亲也从县里跟着上来做了一位陪读母亲。每天下班回家，我都看到这位母亲站在阳台上，等待放学的儿子归家。一旦儿子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出现，这位母亲就会从阳台跑过来，走下楼道去迎接。有时他们母子会有说有笑地从楼道走上来，但很多时候我听到的却是争吵声，百分之八九十的争吵都是来自于儿子对母亲的责怪，大意是母亲不要总是下楼去接他，让他很没面子。也许是这个大院里还住着其他同学的缘故，才让儿子对母亲的行为生出反感。
因为是来自我以前工作过的县，因为是通过我的关系而租到的房子，我和这一家人就不再陌生。这位陪读的母亲原来在县里一家单位上班，还是该单位不大不小的一个副职领导，为了能够来陪儿子读书，还不到四十五岁的她通过各种关系，使尽各种手段办到了病退手续，宁愿不当那个副职领导（据说还可有望升为部门负责人），宁愿每个月只拿百分之八十的工资也在所不惜。
教育是什么，教育不是学习而是希望。学习不需要寄托，也用不着让父母忧虑，而希望就不同了。在一个社会看来，父母给予孩子受教育的机会，就是给予孩子一个学习成长的空间。但现在很多父母已经不认同这个观点，多数人认为给予孩子受教育的机会就是给予孩子一个希望，也给予父母一个希望，这个希望就是让孩子成才，让孩子给父母增脸。中国的教育已经不知不觉地由学习转变成了希望，一种狭隘得让很多人都拼命追求的希望，当一个家庭的任何投资都在为这个希望而付出的时候，我们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？邻居一家来找我帮他们租房子，第一句话就是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把儿子送到市里来读书，夫妻双方无论如何都要让一个人到这里来陪读，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空间。陪读的母亲就这样成了我的邻居，也成了她孩子读书的保姆。
   还记得“孟母择邻”那个故事吗？有时候我一想起这个故事就激动，有时候一想起这个故事就怀疑。我固然不必担心为了孩子的教育而去一次次地搬家，一如无须担心我的邻居会给孩子带来多少好的学习环境一样。可是，当今的陪读现象和孟母择邻的故事又是多么的相似。孟母择邻，只是为了追求和选择一个适合孩子学习的空间，而陪读，除了选择一个适合孩子学习的空间外，还得牺牲父母的事业、时间、以及夫妻间的幸福。陪读是什么，陪读不光是陪伴孩子，还要给孩子当好生活保姆，管孩子吃好，穿好，让孩子除了学习读书外，一点都不能累着，更不能受半点委屈。邻居每天守望儿子放学归来，下楼去接儿子，帮儿子背书包上楼，儿子去上学时又帮儿子背书包下楼，把儿子送出大院一直送到大街上的公交站台边，把儿子送上公交车后才把书包挎到儿子的肩膀上。
   陪读如果只是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，恐怕也太平常了。有一天邻居敲开我家门，向我请教一道语文题，邻居说孩子不会做又不愿意来向我请教，只好由她代劳，问清楚后再去教孩子做。我想去当面给孩子讲解这道题，这位母亲却拒绝了。她说孩子不知道她来向我请教，是她偷偷自己跑来的，她怕我一去就会伤到孩子的自尊，让孩子觉得没面子。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，如果陪读就是什么事都想给孩子代劳的话，换着我我一定选择放弃，因为我们寄予在孩子身上的，不仅仅只是让他们学到知识，不仅仅只是成才的希望，还有很多新的今后他们的人生一定会用得着的东西。
   做了父母后，还能再做回孩子吗？似乎不可能了，不管你采用何种办法，你都做不回孩子了。我曾试着让孩子在家当一天家长，这一天我什么都不做，只看书，只做作业，所有的生活起居都让孩子来料理。结果还没有干上一个钟头，孩子就不干了，无论如何都不干了，平时最讨厌做作业的她那天做作业特别认真，她说相对于干家务来说，做作业轻松多了。一天，我听到邻居母子吵架吵得很厉害，我和家人不得不上门去劝解。见到我们后，孩子生气地摔门就出去了，他的母亲愣了一下，追出门叫了好几声孩子连头都不回。吵架的事情其实很简单，孩子大了，不想让母亲在身前身后地管着了。放学后母亲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，回家后就随便问了一句那个女孩子是谁，结果就招来了儿子的不高兴。儿子就和母亲争吵，争吵中儿子叫母亲滚回老家去，不要再在他面前丢人现眼，碍手碍脚。看着这位母亲哭得一脸无助的样子，我和爱人也感到手足无措。以我而论，我若是那个孩子，我也会对这位母亲发火，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，我也会这样逆向的。但是现在我做了父亲，我的思维已经不能再逆向了，如果我的孩子跟一个异性走在一起，我一定也很想知道那个异性是谁？他为什么会和我的孩子走在一起？
   那次吵架过后，邻居家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。陪读的母亲还在每天奔忙着，每天守望着儿子放学，儿子一进家就给儿子端上可口的饭菜，把儿子送去学校后就到农贸市场去采购儿子喜欢吃的菜品，回家就忙忙碌碌开始烹饪，等待儿子回家食用。原以为他们的生活会这么平静地过下去，直到儿子高中毕业考上大学。但新学期开学时邻居一家却来找我帮助他们退房，他们的孩子死活都不愿意再到市里来上学，要转到县城去就读，他们只能尊重孩子的选择。临走时他们感叹说，我们什么都在为他考虑，他为什么就不理解我们的心呢？
从“孟母择邻”到今天的陪读，悠然神往，一心想牺牲自己的一切来使孩子成才，寄托自己希望的父母，吃尽千辛万苦都不想回头。而往往更多的时候，父母看到希望就在眼前，但孩子的那双手却不去捕捉，甚至于还会面对着希望转身离去，动作很简单，很干净，很彻底，只留一个痛苦哽在父母的心间。孩子成长的期待，教育发展的期待，父母守望的期待，社会需求的期待，生命中那些由欲望和幻想衍生出来的期待，经常会在我们认为付出得最多的时候不经意间就破灭了，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让我们把握和反思。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悲剧吧，也是我们做父母最想知道的原因吧，但是谁又能给我们最好的解释呢？那位陪读的母亲临走时告诉我，她牺牲了很多，工作、事业都没有了，结果却换来孩子不听话，她很想不通……
   邻居走了，但租住在我周边的陪读家庭还有很多，望子成龙是每一个中国父母的最大期望值，父母付出的牺牲，能真正体现出望子成龙的价值吗？